“天下西湖三十六,就中最美是杭州”蘇軾一句詩把杭州西湖外其他西湖比的沒了影子,仿佛給人一種引導(dǎo)便是看過杭州西湖,旁的西湖看亦可、不看亦可。這么說,大抵是屈了東坡的意思,天下美景能否稱得上個“美”字,并非在乎哪個大家褒獎,全在個人心的觀賞。
你若看個污水溝,想著它是美的,那它就是美的,何用他人議論酸臭難聞。你若看個百鳥朝鳳,卻是嘰嘰咋咋,心煩意亂,覺得它可惡極了,那它便稱不上美。所以,我說,美丑與否,不見得非要看人家人怎么說,全憑自己的心意便可,毋須給自己套上范式或者緊箍咒。
話歸正傳,權(quán)且不顧蘇軾這句詩,若論西湖,除了杭州,怕是揚州最為有名。古人說:“腰纏十萬貫,騎鶴下?lián)P州”雖不免夸張了些,但這座曾經(jīng)的運河明珠城市卻也蘊藏了不少寶藏,瘦西湖便是一個。
揚州,古稱廣陵、江都、維揚等,為著名的歷史文化名城。文教昌盛、貿(mào)易發(fā)達(dá),特別是大運河的開通更令此地成為全國重要的城市。隋煬帝為了巡幸揚州,不惜勞民傷財、役使萬千河工,而自己也是死在了這片溫柔鄉(xiāng)里,可見揚州具有非常難以抗拒的誘惑力。
唐朝時就有“揚一益二”的說法,揚自然是揚州,益就是益州,現(xiàn)在的成都,當(dāng)時國家經(jīng)貿(mào)中心就在這兩座城市。所以杜牧官場失意,流連揚州風(fēng)月場的時候也唱嘆:“十年一覺揚州夢,贏得青樓薄幸名”。
既然有了這發(fā)達(dá)的財富,達(dá)官顯貴、才子佳人游覽揚州,也是自成風(fēng)流。孟浩然要去揚州,李白作詩相送“故人西辭黃鶴樓,煙花三月下?lián)P州”。王建逛揚州,贊嘆繁華,也說“夜市千燈照碧云,高樓紅袖客紛紛。”
既然文人雅客都迷戀此地,那瘦西湖哪有不游之理?常年客居在此的杜牧游到二十四橋時,與青樓紅粉結(jié)伴排曲唱和,吟誦出了千古名句“二十四橋明月夜,玉人何處教吹簫”。韋莊、洪升,鄭板橋,歷代文人愛此佳句,皆有以瘦西湖上的二十四橋為題創(chuàng)作的,但卻都難以匹敵杜牧的才情。
只是南宋時候的姜夔別出心裁,以詩入詞,在《揚州慢》中一句“二十四橋仍在,波心蕩,冷月無聲。念橋邊紅藥,年年知為誰生?”堪稱大手筆,與杜牧之詩相較,不遑多讓,伯仲之間。
揚州商業(yè)的興盛另一高峰出現(xiàn)在明清時期,隨著大運河的日益暢通,南北官員往來、鹽業(yè)巨商輻輳,成為運河兩岸的重鎮(zhèn)。鹽商巨賈們富甲天下,官員則需要政績升官,兩種勢力一拍即合,因此瘦西湖的營造、美化也在此時達(dá)到極致。特別是在清朝乾隆時期出現(xiàn)了“西湖二十四景”。
這二十四景分別為:卷石洞天、西園曲水、虹橋覽勝、冶春詩社、長堤春柳、荷浦薰風(fēng)、碧玉交流、四橋煙雨、春臺明月、白塔晴云、三過流淙、蜀崗?fù)碚、萬松疊翠、花嶼雙泉、雙峰云棧、山亭野眺、臨水紅霞、綠稻香來、竹市小樓、平崗艷雪、綠楊城廓、香海慈云、梅嶺春生、水云勝概,譽為“兩堤花柳全依水,一路樓臺直到山”?滴鹾颓晌换实劬文涎瞾泶,對這里的景色贊賞有加。
特別是白塔晴云一景,似乎仿造北京北海白塔所建,雖無北方皇家的渾厚氣派,卻也浸足了江南山水相間的靈韻。經(jīng)過一些詩詞和文史資料佐證,白塔似乎為迎接乾隆皇帝南巡所建,這位皇帝雖于文墨騷辭一道頗具功力,卻是好大喜功,喜歡到處題詩逞才,甚至為了湊夠“十全老人”的名聲,不惜頻繁發(fā)動戰(zhàn)爭,何況營造這區(qū)區(qū)白塔呢!
雖則清朝鹽業(yè)極盛于乾隆時期,但隨著清朝國力的衰退和整個社會所彌漫的靡靡之音,瘦西湖的風(fēng)光也進(jìn)入到了它發(fā)展過程中泥淖,深陷其中,自救不得。特別是晚清以來,太平天國戰(zhàn)亂的破壞,西方侵略勢力的滲入和運河不堪航運壓力和河道淤泥堵塞等原因,曾經(jīng)與杭州西湖齊名天下的揚州瘦西湖也如李易安《聲聲慢》中所說“滿地黃花堆積,憔悴損,如今有誰堪摘?”
常有言說“天下三分明月夜,二分無賴是揚州!辈⒎悄氵h(yuǎn)在關(guān)山塞外或瓊崖海疆要看美月必須千里迢迢趕到揚州來看,也無這個必要,除非你有王子猷“乘興而來,興至而歸”的雅致。但若來揚州走一遭,不去瘦西湖賞月,似乎缺憾得很!稉P州畫舫錄》中有這樣一段記載:“每當(dāng)清風(fēng)月滿之時,每洞各銜一月。金色蕩漾,眾月爭輝,莫可名狀!笨梢娨话摺
不過似這般美景自晚清以降卻被戰(zhàn)火硝煙、火燒連天所掩,難尋舊日味道。所以觀景在治平之世似乎更好,不用思慮一顆炮彈所帶來的種種威脅,想想,現(xiàn)在的時光才是剛剛好。于欄桿處,遠(yuǎn)眺著被瘦西湖水面上薄薄的霧氣所籠罩的白塔、二十四橋或者什么其他的景致,若是此時再飛過幾只雨燕,則亦妙不可言。讓許多人向往的地方——扎尕那(2020-08-1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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